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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节 (第4/4页)
不能信他真是个太监,他身上有一种超然物外的飘逸气息,又和着道门风骨的潦落,比之太监反而更像个俊秀非常的道士,或者英气十足的道姑。 ??贞书怕离装裱铺子太近叫熟人瞧见,也并不理他,径自往前走了一长段儿,拐出了东市才回过头,就见玉逸尘亦在她身后撑伞跟着。不论他冷与不冷,在外人看来,他是缺少温度的。贞书问道:“为何不上车?” ??玉逸尘撩了车帘道:“我有心要与你同走。” ??贞书上了车,他也跟了上来。同肩挨坐,他身上的寒意竟叫她打了个冷颤。此时还不用念书,又外面雨声正大,车也走的份外慢些。贞书道:“我家贞秀言说并未曾拿过祖母那里的银钱,虽我作不得保,但是以自家姐妹来说,我信贞秀。” ??玉逸尘道:“小掌柜,我曾在东宫管过几百名侍女嫔妃,女子说起谎来,连自己都能骗得过,遑论他人?” ??贞书心中一动道:“这样说公公仍是疑心贞秀?” ??玉逸尘摇头冷笑:“要女子说句全须全尾的真话,是天底下最难的事,或许她们都没有说实话,只是这又与我何干?” ??贞书这才知道自己真是叫他唬了,恨恨道:“原来你果真是诓我来给你读书。” ??玉逸尘颇有些自嘲的言道:“也不过读书而已,难道小掌柜以为玉某还能再作些别的?” ??贞书侧眼细瞧,自他圆润的额头到如悬的鼻尖,再到饱满红润的嘴唇。她忽而忆起当初在五陵山中的日子,她也曾细细瞧过杜禹,那是与玉逸尘完全不同的眉眼,有楞角的额,浓眉与简单却充满男性气息的嘴唇。 ??“小掌柜在想什么?”玉逸尘忽而问道。 ??贞书摇头:“没想什么。” ??她只是忆起那回夜里席卷周身的潮动与颤栗,和舒爽到每根头发丝上的畅意,叫她和着冷气轻轻打了个摆子。 ??踏水过□□,上到小楼时,贞书的布鞋并长裙一概湿透。玉逸尘在前走着,到了二楼西边的屋子门前便脱了鞋子。他脚上穿着牛皮靴子不易沾水,脱了袜子是干的。再将那黑衫解了换一件大氅,便仍是干净清爽的样子。贞书踩着两只湿鞋,见屋内地上一寸厚的长毛毯子上纤尘不染,犹疑不决是否要脱了鞋子,就听玉逸尘道:“难道你要踩脏我的毯子?” ??贞书咬唇脱了布鞋与罗袜才进了屋子,便见那孙原亦是赤脚,伸手请她往里走。她进了左边一扇小门,便听孙原在外言道:“咱们府里并没有多余的裙子,还请姑娘勿怪。” ??贞书见桌上置着一件裙子,展开来看了,是一件牙白色提花绸裙,掂起来沉沉着,不比一般绸料的粗硬,亦不是一般缎子的光滑,内里还有些微微的毛料重度。她解了自己裙子换上,复将自己裙子叠好抱出来交给孙原道:“麻烦你替我烤干,走时我还要穿的。” ??孙原捧了裙子自去了。贞书见这屋中正北一张大案,西侧临窗一张小榻麻,上面亦铺的柔软厚实,便向那小榻床走去。她才坐在榻床上,便有另一个清俊小厮端了一只铜盆进来。玉逸尘也不劳他人手,亲自接过捧到贞书脚下便来拉贞书的脚。 ??贞书以为他嫌自己脚脏,往回收了道:“我自己洗。” ??这人爱干净也有些太过了。 ??玉逸尘半跪在地上,抬头仰视了贞书微微笑道:“乖,不要闹。” ??贞书心中森森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压低了嗓音道:“不知公公这是什么爱好,小女竟真有些怕意。” ??玉逸尘将她双脚覆在热水中伸了自己一双纤长绵软的手揉搓洗净,取过帕子擦干,抬头望着她眼睛道:“不过是怕你洗不干净脏了我的毯子。” ??贞书心中暗诽道:真是个怪人。 ??孙原悄无声息走了进来,弯腰捧着一只铺绒垫的大托盘子,搁在玉逸尘脚边复又告退了。玉逸尘自托盘上取了一双袜子替贞书穿上,问道:“可好看?” ??贞书伸脚看了,见脚尖的缝沿缝的整整齐齐,后跟三道线亦是十分恰当,况这袜子不知何面料置成,十分轻薄舒服,遂点头道:“十分舒适。”